
"这钱是你拿的?"我手抖得厉害,医院的诊断书攥成一团道正网 ,砸在桌子上。
那是九十年代初的春天,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,也吹进了千家万户。
我叫刘建国,在市里一家国营机械厂做技术员,领着每月不到三百元的工资,算是单位里的中等水平。
妻子林小芳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,每天穿着蓝白条纹工作服,站在柜台后面,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我们结婚五年,住在厂里分的四十平米的平房里,一间卧室,一间堂屋,厨房和厕所都在院子里,冬天上厕所要披着棉袄,捂着手哈气。
日子虽然不算富裕,但过得踏实,和邻居们串串门,放假骑着二八大杠带小芳去看露天电影,就是我们最大的享受。
父亲退休前是厂里的老会计,母亲在纺织厂做了一辈子挡车工,手指头上的茧子厚得像个小疙瘩。
两位老人靠着每月不到二百元的退休金,再加上他们勤俭节约的习惯,几十年来竟然存了五十万块钱,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惊人的财富。
"这是给你和小林各买一套房子的,"父亲常这么说,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,"咱们老刘家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。"
展开剩余95%那个存折一直放在父亲卧室的木抽屉里,用一块带着毛边的红布包着,是父亲的"命根子"。
那天清晨,春雨绵绵,我正准备出门上班,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尖叫声。
我冲出去,看见父亲倒在小菜园旁边的泥地上,嘴角流着白沫,手里还攥着刚拔的一棵小葱。
我们赶到医院,大褂穿得歪歪斜斜的年轻医生说需要立刻手术,先付三万块钱。
我回家去取父亲的存折,翻遍了那个木抽屉,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本蓝色的存折。
翻开来一看,我眼前一黑——原本五十万的存款,只剩下区区五百二十一元四角。
四十九万九千多块钱不翼而飞了。
我像是被人当头一棒,脑子里嗡嗡作响,手脚冰凉。
回到医院,我还没开口,妻子小芳就低下了头,站在一旁的小舅子却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:"姐夫,你太不是东西了!"
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,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
风起于青萍之末,谁也没想到,这场风暴背后,藏着一个我从未了解的家庭秘密。
"小林,松手!"小芳的声音很轻,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小林不情愿地松开我,转身用袖子抹了抹鼻子,一屁股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,目光躲闪。
"姐夫,那钱明明是姐姐她..."小林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小芳打断了。
"小林,别说了。"小芳拽了拽弟弟的袖子,她的声音很轻,眼睛却红了一圈。
那一刻,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。
我想起小芳经常一个人外出,说是去看她的老同学;想起最近几个月她频繁接到的电话;想起她偶尔神秘的微笑...
这些碎片在我脑海中拼凑成一个可怕的猜测:是小芳拿了钱?她背着我做了什么?
"先想办法凑钱。"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,"父亲的事要紧。"
急诊室的门推开了,医生走出来,说手术很成功,但需要一笔不小的后续治疗费。
我向单位请了急借款,又向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借了一些,勉强凑够了手术费和住院押金。
回到家,小芳坐在沙发上,眼睛哭得肿了,像两颗红枣。
"钱呢?"我问,声音比我想象的冷静。
"建国,我可以解释..."小芳的手指绞在一起,指节泛白。
"五十万!五十万啊!那是我父母一辈子的积蓄!他们省吃俭用,把饭菜钱都攒下来,为的是什么?为的是我们能过上好日子!"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,声音像炸开了的豆子。
小林从房间冲出来:"姐夫,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姐?那钱本来就是..."
"小林!"小芳厉声制止了弟弟,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她转向我,眼神复杂,声音颤抖:"建国,我拿了钱,但不是你想的那样。"
"那是哪样?"我冷笑一声,"你偷偷拿走那么多钱去做什么?"
小芳深吸一口气:"我开了一家服装厂。"
我愣住了,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。
"什么服装厂?在哪?"我瞪大了眼睛,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。
"在城东的老纺织厂那边。"小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她解释说,她在郊区租了一个小厂房,请了二十多个下岗女工,做童装外贸。
我无法想象,我那个连菜价都要货比三家的温柔妻子,竟然瞒着我做起了老板。
"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?"我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,"那可是五十万啊!不是五十块!"
小芳低着头,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,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:"我...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。"
"惊喜?"我苦笑一声,"这算什么惊喜?偷偷拿走我父亲的钱,还瞒着我做这么大的事情?"
"我知道错了,"小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,洇湿了她的衣领,"但我真的是为了我们的未来。"
她告诉我,百货公司已经有了改制的风声,很多人面临下岗。
九十年代初,"下岗"这个词像一把锋利的刀,悬在无数国企工人头上。
小芳不想等到被裁员的那一天才开始找出路,所以决定提前行动。
"我听说服装厂利润很大,童装更是紧俏货,"小芳说,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,"我从去年开始筹备,利用周末和下班后的时间学做服装,跑市场、找订单。"
小林在一旁插嘴:"姐夫,姐姐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啊!她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,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。"
我这才想起,小芳最近确实常说单位加班,回家总是一脸疲惫,但我一直以为是百货公司生意好。
"为什么不告诉我?"我问,声音放缓了许多。
"我怕你不同意,"小芳擦了擦眼泪,"你一向稳妥,我怕你会觉得风险太大。"
她告诉我,她计划先试一试,如果成功了,就可以辞职专心做厂子,如果失败了,就当是交了学费。
"你本可以用你自己的钱啊,为什么要动用父亲的存款?"
小芳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说:"我的钱不够,厂房、设备、原材料...都需要钱。"
她原本打算等第一批订单完成,立刻把钱还回去,没想到父亲会突然生病。
"那现在呢?厂子情况怎么样?"我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小芳的表情变得复杂:"订单已经做完了一半,但是...客户说质量有问题,要求重做。"
我明白了,钱已经投进去了,而且面临亏损的风险。
我长叹一口气:"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父亲还在医院里躺着道正网 ,医药费怎么办?"
小芳犹豫了一下,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旧枕套,里面是两万块钱。
"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,还有一些是我向朋友借的。"小芳的声音很轻,但很坚定,"建国,相信我,我一定会把钱赚回来的。"
我没有接那袋钱,只是说:"明天,带我去看看你的厂子。"
第二天一早,我们先去医院看了父亲。
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,混合着病人家属带来的饭菜香气,形成了医院特有的气味。
父亲躺在病床上,脸色比昨天好多了,但对钱的事情一无所知。
母亲坐在病床边,一边剥橘子一边叹气。
我安慰她说钱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,让她放心。
离开医院,我们乘坐10路公共汽车,穿过半个城区,来到了城郊的老纺织厂。
小芳的"服装厂"是纺织厂的一个闲置车间,墙皮斑驳,窗户上贴着褪色的报纸。
但推开门,里面却干净整洁,二十多台缝纫机排列得整整齐齐,二十多个工人,大多是下岗的女工,正在机器前忙碌着。
看到小芳,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,叫她"林厂长"。
这声"林厂长"让我陌生又熟悉,仿佛在叫一个我不认识的人,但那人又确实是我的妻子。
我走进车间,看着那些半成品的童装,还有堆积如山的面料。
小芳向我介绍了情况:她与一家外贸公司合作,接了一批出口日本的童装订单。
第一批样品已经做好,但被退回来了,说是线头处理不好,缝纫不够精细。
"我们正在改进工艺,"小芳说,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自信,"工人们都很有经验,只是需要适应新的标准。"
我环顾四周,看到墙上贴着工艺流程图和质量标准表,桌上堆着各种设计草图。
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工走过来,亲切地拉着小芳的手:"林厂长,你回来啦,这位是...?"
"这是我丈夫,"小芳介绍道,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。
"哎呀,林厂长常提起你呢,"女工笑着说,"说你是个有本事的技术员,还说等厂子步上正轨,就让你来当厂长。"
我惊讶地看向小芳,她的脸一下子红了,像熟透的苹果。
小芳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,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笔开支和收入。
"这是订单合同,"她指着一份文件,"如果能按时完成,利润有二十多万。"
我翻看着那些数字,慢慢理解了她的计划。
这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。
小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已经成长为一个有商业头脑的女人。
"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?"我问。
"去年春天,"小芳说,"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,说服装加工业前景广阔,尤其是外贸订单。"
那时,改革开放的浪潮正席卷全国,许多人开始"下海"经商,也有不少人失败破产。
"你本可以告诉我的,"我说,语气里既有责备也有心疼,"我们是夫妻啊。"
小芳低下头:"我怕你反对,也怕万一失败了,让你失望。"
我叹了口气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一方面,我为小芳的成长和勇气感到骄傲;另一方面,她未经我同意就拿走父亲的钱,还瞒着我做了这么大的决定,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回去的路上,我们坐在公交车的后排,车厢里播放着《涛声依旧》,司机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小风扇,嗡嗡作响。
窗外,城市正在飞速变化,高楼大厦拔地而起,街边的小摊贩吆喝着,出租车穿梭在马路上,一派繁荣景象。
"小芳,"我最终开口,"我不是反对你创业,但你不该瞒着我,更不该动用父亲的钱。"
"我知道错了,"小芳说,眼睛里闪烁着泪光,"但我真的是为了我们的未来。"
小林坐在前排,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们一眼,眼神中充满警惕,仿佛我随时会对他姐姐不利。
我意识到,或许小芳和小林之间有我不知道的秘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们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。
白天,我去上班,顺便照顾医院里的父亲;小芳则早出晚归,忙着她的服装厂。
晚上,我们回到同一个屋檐下,却很少交流。
家里的气氛像是浸了水的棉花,沉闷又压抑。
小林搬来和我们住,说是要帮姐姐分担家务。
但我知道,他其实是来监督我的,怕我对小芳不利。
这种不信任让我更加郁闷。
一天晚上,我翻出了我和小芳的结婚照。
照片里,小芳穿着租来的婚纱,我穿着借来的西装,在照相馆的布景前摆出标准的姿势。
我们的眼睛里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。
那时的小芳,是个连买一条丝巾都要和我商量的姑娘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主见了?
我放下照片,决定去看看她的厂子。
车间里灯火通明,工人们正加班加点地赶制订单。
小芳站在一台缝纫机前,亲自示范缝制技巧。
她穿着一件褪色的工作服,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,脸上带着疲惫却专注的表情。
我站在门口,默默地看了很久。
这个画面与我记忆中那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形象完全不同,但却有一种令人心动的力量。
小芳抬头看到我,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,那笑容里有惊喜也有紧张:"建国,你怎么来了?"
"来看看你,"我说,"看看我不认识的那个小芳。"
她脸红了,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:"没什么不认识的,还是我。"
我走到她身边,看着她熟练地操作缝纫机。
她的手指灵活而有力,就像她父母说的"女红好,心灵巧"。
"你在哪学的这些?"我问道正网 。
"我妈以前是纺织厂的工人,"小芳说,眼睛盯着针脚,"小时候跟她学过一些。后来...我自学的,还去技校上了夜校。"
我突然意识到,小芳那些"去看老同学"的日子,其实是在学习缝纫技术。
而那些神秘的电话,可能是在联系客户或供应商。
我心中的疑团渐渐解开,但又生出新的疑问:为什么小芳不愿意和我分享她的计划和梦想?
"需要帮忙吗?"我问。
小芳惊讶地抬头:"你...你愿意帮忙?"
"嗯,"我点点头,"毕竟是我们的厂子,不是吗?"
小芳的眼睛亮了起来,像星星一样闪烁,然后又暗淡下去:"可是,你不生气了吗?关于钱..."
"还是生气,"我诚实地说,"但我相信你会把钱赚回来。而且...我也想参与进来,不想只做一个旁观者。"
小芳的眼睛湿润了,嘴唇微微颤抖:"谢谢你,建国。"
从那天起,我开始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去帮忙。
我负责联系供应商,核对账目,有时也帮着搬运货物。
小林看到我的转变,态度也软化了许多,开始真心实意地叫我"姐夫"。
父亲的情况逐渐好转,但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。
医药费像一座大山,压在我们肩上。
好在小芳的订单进展顺利,第一批样品通过了检验,客户表示满意。
然而,就在我们看到希望的时候,新的危机来临了。
一天晚上,小芳接到电话,脸色骤变。
电话是外贸公司打来的,说他们的日本客户突然取消了订单,理由是找到了更便宜的供应商。
这意味着,我们投入的所有资金和精力,都将付诸东流。
小芳坐在地上,失声痛哭。
我蹲下来,抱住她的肩膀:"别哭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"
"建国,对不起...都是我的错,"小芳抽泣着,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,"我太自以为是了,以为自己可以成功,结果...结果害了大家。"
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:"别这么说,至少你勇敢地尝试了。很多人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。"
小芳抬头看我,眼中满是惊讶:"你...你不怪我吗?"
"怪你什么?怪你有勇气追求更好的生活吗?"我苦笑道,"我反而应该感谢你,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性。"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,小芳之所以瞒着我创业,不仅仅是怕我反对,更是因为她不想打扰我安稳的生活。
而我,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,却没有意识到,小芳也有她的梦想和追求。
"现在,我们该怎么办?"小芳问,声音里带着绝望。
我沉思片刻,说:"我们去找客户谈判。"
第二天,我们去了外贸公司。
他们的办公室在一栋刚建好的写字楼里,前台小姐涂着鲜艳的口红,抱着一个巨大的电话听筒。
负责人是个中年男子,姓赵,头发油亮,一身名牌西装,态度冷淡。
他说这种情况很常见,没什么好谈的。
"赵总,我们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和精力,"我据理力争,"至少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补偿吧。"
赵总冷笑一声,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中华烟,慢条斯理地点燃:"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,客户有权随时取消订单。你们自己没看清楚,怪得了谁?"
我翻开合同,发现确实有这么一条条款,写得很小,藏在角落里。
小芳脸色苍白,显然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陷阱。
"这不公平,"我说,声音提高了几分,"你们是故意设置陷阱,等我们投入资金后再取消,好占我们便宜。"
赵总不屑地摆摆手,烟灰落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:"商场如战场,优胜劣汰。不懂规则就别玩这个游戏。"
我气得浑身发抖,正要发作,小芳拉住了我:"建国,我们走吧。"
出了外贸公司的门,小芳靠在墙上,双腿发软:"都是我的错,我太天真了..."
我握住她的手:"不,是我们太相信人了。但事情还没完,我们还有那么多童装,总能找到出路。"
回到厂子,我们召集了所有工人,说明了情况。
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,有人提议直接在市场上销售,有人建议找其他外贸公司合作。
一位年长的女工说:"我儿子在商场当保安,他说商场正在筹备儿童节促销,也许我们可以去谈谈。"
最终,我们决定两条路一起走:一方面,在当地市场设立销售点;另一方面,继续寻找新的外贸渠道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请了长假,全身心投入到救厂的工作中。
我们租了几个小摊位,在农贸市场和百货商场门口销售童装。
小芳亲自站柜台,向顾客介绍产品的优势。
我则四处奔波,寻找新的合作伙伴。
阳光下,小芳的皮肤晒得黝黑,额头上的汗水把头发粘成一缕一缕的。
雨天里,她踩着水坑,举着塑料布遮挡商品,嘴唇冻得发紫却仍然微笑。
这段时间,我第一次真正了解了小芳。
她不仅有商业头脑,还有惊人的毅力和适应能力。
她能与各种人打交道,能在压力下保持冷静,能在困境中看到希望。
这些品质,在平静的婚姻生活中,我从未发现过。
销售进展缓慢,但总比没有好。
至少,我们不再亏本了。
但要赚回五十万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父亲的情况逐渐稳定,医生说可以出院了,但需要定期复查。
我们筹措了一笔钱,付清了医药费。
但我还没有勇气告诉父母关于钱的真相。
一天傍晚,我在市场闲逛,无意中听到两个老板在谈论一个叫"日升"的外贸公司,说他们最近接了一批大订单,正在找合作工厂。
我立刻去找了这家公司。
"日升"公司位于一个老旧的民房里,门口的招牌都是歪的,完全没有赵总公司的光鲜亮丽。
负责人姓吴,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,穿着朴素却整洁的套装,态度和善但精明。
我向她展示了我们的产品样品和生产能力。
"质量不错,"吴总点点头,眼睛里流露出专业的光芒,"但我们需要大批量生产,你们能承担得了吗?"
我犹豫了一下:"具体多大批量?"
"初步估计,至少五千件,"吴总说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"如果第一批顺利,后续还会有更多。"
我的心跳加速了。
五千件!这是我们之前订单的五倍。
以我们现有的规模,根本无法完成。
"我需要考虑一下,"我说,"明天给您答复。"
回到家,我把情况告诉了小芳。
她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,沉思片刻,说:"我们可以扩大规模,再请工人,多买几台机器..."
"那需要更多的资金,"我提醒她,"我们已经没有钱了。"
小芳咬着嘴唇:"我可以再想办法借一些..."
我摇摇头:"不,借钱不是长久之计。我们需要一个合作伙伴。"
第二天,我找到了我的大学同学王明。
他在一家银行工作,手头有些积蓄。
我们在一家新开的肯德基见面,店里放着《外面的世界》,周围坐满了衣着时髦的年轻人。
我向他详细介绍了我们的情况和这个新机会。
"风险很大啊,"王明皱眉,喝了一口可乐,"你们之前都亏本了,凭什么觉得这次会成功?"
我坚定地说:"因为我们已经吸取了教训,知道哪里出了问题。而且,这次的合作方更可靠,条款更公平。最重要的是,我和小芳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。"
王明看着我,似乎在评估我的决心。
最后,他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放在桌上,点点头:"好吧,我投资二十万,但我要占股份的三成。"
我和小芳商量后,同意了这个条件。
有了新的资金注入,我们迅速扩大了生产规模,接下了"日升"公司的订单。
这一次,我们更加谨慎,对合同条款逐字审核,对质量标准严格把关。
小芳负责生产和质检,我负责行政和销售。
我们分工明确,却又紧密合作。
订单的生产进展顺利,第一批货如期交付,客户非常满意。
紧接着,第二批、第三批订单接踵而至。
我们的厂子开始盈利,而且利润远超预期。
小芳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,她的脚步也越来越轻快。
三个月后,我们不仅还清了父亲的五十万,还有了一笔可观的盈余。
我们终于鼓起勇气,向父母坦白了整个过程,包括小芳擅自拿钱的事情。
我们坐在父亲的病床前,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反应。
父亲沉默了很久,眉头紧锁,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床沿。
最后,他慢慢地说:"小芳做得不对,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。而且,她确实有经商的天赋。"
母亲则拍着小芳的手说:"傻孩子,有什么事不能和家里人商量呢?"
小芳眼泪汪汪,握着父母的手:"爸、妈,对不起,我太冲动了,没有考虑后果。"
父亲伸出布满老茧的手,轻轻拍了拍小芳的头:"过去的事就别提了,重要的是你们找到了自己的路。"
那天晚上,我和小芳坐在阳台上,看着天空中的明月。
院子里,邻居家的收音机播放着《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》,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味和洗衣粉的气息。
"建国,"小芳轻声说,"谢谢你没有放弃我。"
我握住她的手:"我们是夫妻,应该共同面对困难。而且,这次经历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,也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。"
小芳靠在我肩上,声音里带着笑意:"我原本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,让你看到我不仅仅是一个家庭主妇。没想到..."
"惊喜够大的,"我笑着说,"但我喜欢这个惊喜,尽管过程有点曲折。"
"所以,你不生气了?"小芳小心翼翼地问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"还是有点生气,"我诚实地说,"但更多的是敬佩和感动。小芳,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和坚强得多。"
小芳的眼睛亮了起来,像星星一样闪烁:"那...我们的厂子..."
"我们会继续经营下去,"我说,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,"不过这次,我们一起决策,一起承担风险和责任。"
小芳点点头,眼中满是憧憬:"建国,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更好。"
月光下,她的侧脸如同一幅剪影,美丽而坚定。
我忽然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:"人这一辈子,总要闯一闯,不能一直待在原地。"
以前,我不理解这句话,总觉得安稳就好。
但现在,我明白了,人生需要冒险,需要勇气,需要面对未知的挑战。
小芳和我,就像两棵紧紧依偎的小树,经历了风雨的洗礼,根系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。
我望着夜空中的星星,心中充满了希望。
这场风暴让我们的婚姻经历了考验,但也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和团结。
我们不再是简单的夫妻,而是人生和事业的伙伴,共同面对挑战,共同创造未来。
在那个充满变革和机遇的年代,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,也找到了彼此心中的力量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,但雨过天晴,万物更加生机勃勃。
我和小芳的故事道正网 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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